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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懂得這個宇宙的一些脈絡之後,就會了解到,空間的橫亙來自於時間的縱深。2012年9月,哈伯望遠鏡公布了人類史上最深遠的宇宙照片,稱為「哈伯極深空」,這張照片拍到了132億年前的星系,離宇宙大爆炸不遠了。人們看到了越來越古老的星系,於是不斷改變了對宇宙的觀點。

同樣在2012年9月,我進入了台大天文社。然而在我看到我們的哈伯極深空之前,從不知道在此之前的天文社,曾有多麼燦爛的光輝。屬於我們的哈伯極深空,又是如何拍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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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伯極深空(Credit: NASA; ESA; G. Illingworth, D. Magee, and P. Oesch,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Cruz; R. Bouwens, Leiden University; and the HUDF09 Team)

屬於我們的哈伯極深空

去年五月,我們緊鑼密鼓地籌辦了一系列活動,慶祝天文社二十五週年社慶。我們決定重建社團的歷史,並找回許多老社員,把社團的縱向層次給串聯起來。那時,吳冠霆學長(今天也會來到現場)花了很多功夫,假日也到社辦整理舊檔案,把社史重構出來。我們翻開舊檔案時,每一刻都是驚奇,就如哈伯極深空一樣,每個星系、每段文字紀錄都令人大開眼界。等一下我會給各位觀賞一些精彩的圖像。

在這之前,社團裡面已經沒有人對社史有基本的認識。這幾年的文字敘述,已是郭公夏五,疑信相參;許多口傳的資訊,更是含糊不清。最基本的創社時間,我們就搞錯了一次。由於口傳的資訊只告訴我們「78」這個時間點,我以為就是民國78年創社。既然日期不清楚,就在103年任意挑個時間來辦社慶。不過,經過詳細的考證,才了解到這個「78」是指「78學年度」,實際的「創社」時間是民國79年3月6日。不過我想,沒有關係,既然「二十五週年社慶」都已經規劃要辦了,那就好好把它辦出來吧。反正從去年3月到今年3月,都是在「第二十五年」的範圍內。更重要的是,社慶的目的在於重整社團,重建時間的骨幹,它有現實的需要。

我必須更進一步地說,民國79年也不是我們真正的創社時間──那只是「改制」。社團的歷史非常悠久,前身是台大科研社,創立於民國48年,迄今56年。民國79年,學長們認為科研社已經名不符實,於是大膽將社團改制為台大天文社。

在我們重新調查之前,天文社並不存在「歷任社長名單」,甚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第幾屆社長。在社辦的舊檔案當中翻箱倒櫃之後,才從斷簡殘編之中尋得了一些頭緒。終於,利用了過去的會議紀錄、留言本、通訊錄等文件,耗費了不少工夫才拼湊出這份完整的歷任社長名單。改制初期是半年改選一次,所以現在游鈞量是改制後第37任社長。(不過我昨天找到一份資料,跟我們計算的屆數有所出入,表示這個問題還需要重新調查。)

歷任社長名單2      

           ↑台大天文社歷任社長列表 [2015.2.13修訂]

 

舉辦社慶的現實意義

再來講講為何辦社慶是為了現實的需要。從前我們不知道社史,不了解前人怎麼運作這個社團,不懂曾經發生的輝煌與頓挫,所以只能憑空想出經營社團的理念。現在我們認知到改制後這二十五年來,天文社發展的大脈絡、大趨勢,因此只要把時間的縱深轉化成空間的橫亙,我們的格局就擴大了許多。首先,我們和許多社團的學長姐聯繫上,提供我們很多的資訊;接著,當我們看到從前的人在做什麼事情,就大幅開展了我們的眼界。這聽起來還有些抽象,我稍後還會舉些例子來說明。

去年我將社團的發展定位於重整、擴張的階段,所以我們需要強力拉回過去的力量,這要透過社慶來完成。這個想法跟我所認識到社史的大趨勢息息相關,現在來跟各位分享。以下的敘述是從我的史觀出發,你們當然可以有自己的另一套詮釋,來產生另一番作為。但我要藉此向各位釐清兩個方面的事情:第一,社團真實出現過哪些人、發生過哪些事情;第二,我觀察這些人事物之後,為何要如此作為,來開創了你們進來天文社之前的這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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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週年社慶特展──社史時間軸

體認社史的世運興衰

我希望各位在觀察社團的時間軸之後,起碼要感受到「世運」這兩個字。這是什麼意思呢?這樣解釋可能比較清楚──以前的人看天文,總想掌握政局的興替、人事的氣運。那是不斷在變化的,每個時代都有它的特殊性。經營一個社團也是一樣的,如果我們刻舟求劍,那相當危險。世運講的就是大局勢的變化,這在你打開天文社的舊檔案時,很明顯可以感受到。

這二十五年來,社團運轉的情形不斷改變。我原本想要分為四到五個時期來向各位介紹,但慢慢體認到這當中牽涉到太多複雜的因素,很難一刀兩斷地分期。更何況,我對各時期的真實面貌還有許多不了解之處,不敢就此下定論。所以我們換個角度來看,從連續發展的過程中,來看待世運的變遷。

改制初期與活大頂樓天文台

現在容我從瞎子摸象的認識來談社團的變遷。從改制的元老來說起。講到科研社改制為天文社,就必須介紹一個關鍵人物──林法勤老師。老師是77學年度的社長,可說是社團大變革的主導者,現在是森林系的副教授。他為台大天文社掀起了最轟動的一波浪濤,領銜完成了社團改制初期的大事──台大天文台。

你們知道活大頂樓以前有天文台嗎?民國79年,在林法勤學長帶著其他社員們,親手建造了活大天文台的木屋與各項設備。甚至連赤道儀,都是由當時的社員親自到工廠裡製作,所以全世界找不到另一組一樣的儀器。去年的社慶,我們把天文台的舊儀器拿出來展覽,從社辦的櫃子裡把每一個零件扛出來,陳列在活大的展覽室,讓它重現在世人眼前,實在雄偉壯觀。它的主鏡筒,也就是現在社內稱呼的「大東亞自走砲」,口徑有30公分,是當時是全台北市最大的天文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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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週年社慶特展──活大舊天文台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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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天文台影像紀錄

我們試著去體會那個時代的氛圍,揣摩那個時代的真實生活場景。我們要去想像那種「以社團為家」的場景。當時天文社的活動空間,不僅有現在這間社辦,還有頂樓天文台的屋子。活大的社辦晚上是會關門的,但是頂樓的天文台有項專屬的規定:只要上去了天文台,在活大關門時可以不用被趕,可以合法地過夜,到隔天早上再離開。很多社員晚上會到天文台讀書,經常聚了好多人。有趣的是,社辦和天文台這兩個活動空間,可透過電話聯繫。又從工作紀錄可知,當時天文台有排班表,每天要有人輪班留守天文台。可見天文台時代的台大天文社,聲勢如此浩大,可以動員這麼多人力來支持這項事業。從林法勤老師的訪問紀錄得知,在天文台建造完成之後,台大天文社一度在一年內收到200位新社員。各位該要知道,台大天文社曾經具有如此宏大的格局,那是今日很多學生團體無法想像的。

改制初期的風雲人物

去年四月有一些老學長辦了一次聚會,我代表現在的社團成員共襄盛舉。那天當面遇到了很多我們在舊檔案當中遇見的人物──林法勤、黃裕津、郭兆林、徐福聲、楊正裕、周文昇、葉銘德。那實在是個驚奇,讓我窺見了天文社最輝煌的時代。就在與老學長們聊天的過程中,我不但聽見了那個時代的一點窸窣聲響,更感受到過去的輝煌吹到今日,來到我身上的重擔與使命。

那次老人聚出席的學長姊,大致就是B76到B82的時代。那個時代還有一位傳奇人物,就是《星野攝影》的作者王為豪老師。王老師是改制後第十屆社長,他在民國87年就舉辦個人攝影展,現在是中研院天文所副研究員,並且仍然是台灣天文攝影界的翹楚。據說,「宇宙帥」這個稱號就來自於當時的社員資料卡,不過這張資料卡在聽說幾年前曾被偷渡出去,總之現在不在社辦裡面。其他那個時代的社員資料卡,翻過去簡直眾星雲集。

後來的時代並沒有告訴我們,我們背後其實承載著這些古老的輝煌。於是去年那段時間,每當我多聽到老社員的一句話,就感受到自己身上背負了多一份的重擔。改制初期的一項經典,就是社刊《觀星者》第60期。那本刊物包括了林法勤教授撰寫的自建天文台紀錄,也收入清華大學黃一農教授對於「熒惑守心」的考證,另外也刊登了當時大二的郭兆林教授所寫的一篇關於超光速噴流的文章。

這裡大多數人應該知道郭兆林教授,他現在任教於史丹福大學,去年發表了關於重力波的研究成果,一夕成名;雖然此份研究結果後來受到許多質疑,但郭教授的學術成就已經無與倫比。去年我們也找到了郭兆林的社員資料卡,在老人聚的時候有拿給他;另外也找到了一些他在留言本當中的紀錄,實在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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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兆林教授在天文社留言本的紀錄

在郭兆林進入社團之前,還有一位傳奇人物,就是現在指導我們電波望遠鏡計畫的黃裕津老師。老師當時在台大電機系,在社團改制前擔任社長,現今為中研院天文所副研究員。很感謝黃老師在這麼多年後,還時時關心著社團。我們也因此得以與那個輝煌時代重新相遇。

兩道古老光輝──電波望遠鏡計畫的劃時代意義

這項電波望遠鏡計畫,對天文社來說意義重大。我們要重現改制初期的輝煌,以及拓荒的實踐精神。去年曾經考慮提出台大天文台的重建案,但與孫維新老師討論之後,認為並不合適,原因有二:第一,台北的氣候與環境並不適合設立天文台;第二,遠端觀測是現在的趨勢,並不是建了天文台才能觀測。當時我轉向計畫來推動遠端觀測,希望能與墾丁天文台合作。

直到郭兆林教授返台演講的那天,新的想法應運而生。那天演講結束後,在樓上有茶敘,我和健平、彥翔到了會場,遇見陳丕燊老師。陳老師聽到我們是天文社的同學,相當高興,和我們分享他以前自己建造望遠鏡的經驗。老師更向我們建議,現在可見光望遠鏡比較不稀奇了,如果我們自己建造出一個電波望遠鏡,能夠看到一些目標,那會很不錯。

陳丕燊和梁次震自建望遠鏡的故事相當有名,那是台灣第一次有學生自己製造望遠鏡。這牽涉到社團更久遠的歷史,甚至到了尚無考證的傳說時代。老師說,他們製作望遠鏡的團隊其實也沒有什麼社團的概念,不過那台望遠鏡後來有可能轉入科研社,科研社後來才改制為天文社。陳老師和我們約了時間,來到社辦尋找那台失落多年的望遠鏡,可惜結果是沒有在我們社辦裡面。

講了這些故事,我想讓各位知道,電波望遠鏡計畫的發起不是偶然,而是來自於兩道古老的光輝,第一是陳丕燊老師在學生時代建造望遠鏡的傳奇故事,第二是林法勤老師自建台大天文台的輝煌事蹟。與這些人物接觸之後,聽取他們的建議與期待,我們才決心發起計畫,讓那些古老的光輝在我們的儀器中重新成像。希望各位與黃裕津老師討論計畫內容的同時,也體認到他們那個時期的幾位學長是如何撐起大局。

世運的衰頹

然而,世運正如潮起潮落,當月球轉了過來,海水也聽天由命地波動。潮水的退散是多麼迅速,讓你以為他們彷彿不曾以高昂的歌聲拍打著岸邊的峭壁。只有一些輝煌時代的見證者,在潮水退下的時刻痛心地疾呼。

民國88年5月,PTT社版上轉貼了一篇名為〈台大天文社的現況〉的文章,原作者不可考。內容如下:

今天下午和本所歷任所長中和台大天文社淵源最深的一位談到台大天文社的現況,不禁令我無言以對。社團的經驗傳承似乎有日漸衰退的情形。本所前所長對最近和他接洽演講的現任幹部處理事情的態度與第一二三屆 (徐、陳、楊) 的情形相去甚遠感到憂心。對於前幾年有幹部支領學校補助款卻挪作私用亦曾提及。(他曾在我服役期間擔任社上的學術指導老師)

這兩三年來,我側面得到的消習是:天文台木屋結構損壞,30公分大望遠鏡已停擺兩年,每回到學校,社辦晚上無人,一片黑暗。

我不希望有一天在台大校園,提到天文,大家只知道天文所,而天文社成為歷史名辭。如果我們再不動作,這一天很快就到了!

(我附帶說明一下,在這不久之後,民國90年,天文台就撐不下去被迫拆除了。)當我看到這篇感言的時候,社團正面臨著再度的凋敝。那時候,我剛接社長。看著歷史的興衰,它在不言中告訴我,自己在社史上的位置該是如何。

什麼是時代的意志?

我想引用一段黑格爾的話:「時代的大人物,是能夠把時代的意志用言語表達出來,能夠告訴他的時代什麼是時代的意志,而且能完成它。它所做的是時代的精神與本質;他實現了他的時代。」你們能否了解,林法勤老師的那個時候,實現的就是時代的意志,他們充分掌握了當時的大局,才創造了最輝煌的天文社。

直到昨天以前,我都以為,那個時代就是因為社上出現了幾位神人,才完成那麼多了不起的事情。昨天下午,我從社辦的櫃子裡隨意抽出一本過去的紀錄,正好涵蓋了民國79年社團改制的過程。我真的被震懾住了,看到的一切顛覆了我的認知。原來,那不是最輝煌的時代,而是最黑暗的時代。幸好,幾個扛起時代意志的學長們,從凋敝的社團中奮力站起,帶動了整個時代的變革。他們有勇氣將社團改制,更把社團從極低點帶向極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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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團改制時期檔案

 

瞻望前人──振衰起敝的時代精神

我們來讀幾段改制後一個月內,學長所寫的文字。首先是林法勤學長在79年3月30日寫的:

自從改名「天文社」的消息傳出去後,我就開始受到一些壓力,這個壓力不是責難的壓力,而是改名以後,我們必須比現今的「科研社」更上一層樓,才對的起以前創社的老學長。……今天,我們既已改名「天文社」,我們就應該好好地走下去,延續「科研社」的精神──「自動自發,追根究底」。科研社在台大科學性社團中算是資格最老的社團,她帶領大家走在時代尖端,而這也是科研社的特質,希望「天文社」也具有相同的特質,才不負學長們當初創社的初衷。

第二段是黃裕津學長在79年3月31日所寫:

基本上,我們這個社團,不管是過去的科研社還是將來的天文社,最大的問題不是組織,而是精神與內涵。……組織是層「皮」,社團的「人」和「精神」才是「肉」。那科研過去的「精神」是什麼呢?老實說,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然而觀諸歷史,也可知一二。在林法勤學長接掌之前一年,由於路線的爭執,科研由極盛而極衰;爾後一年,在「寓教於樂」的政策下,情況改善。說實在話,這個社團多年來(至少這三年來)的興衰,不是因幹部組織而決定,而是由社長人脈的強弱所決定,這是為什麼呢?我想科研已經因為社會的變遷,不能保持原有的精神,找不到目標和理想。……重建我們社團的精神與目標,建立大家的共識與感情;雙管齊下,才能免於社團隨社長的人脈而興衰之循環。

學長強調,必須重建社團的精神與目標,並且「以動態的活動推廣天文」,來吸引社員參與。這段文字讓我們看到了當年社團艱困的處境,以及時代創造者的新理念。這些理念隨著外界的時代變遷在改變,社團的事務也須與時俱進。

另一段文字是徐福聲學長在79年4月5日寫的:

我也常想像大家一起坐在草地上,數著天上的星星,溫馨甜蜜地聊著天,間或夾雜愉悅的笑聲,等著星空逐漸地西移,然後依依不捨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寢室休息,意猶未盡地回家。……當然,要如此必須社內每個成員均有極強的向心力,大家逐漸形成一股氣勢,籠罩著每個人的內心,這就必須社員彼此都能深入地交往,大家都沒什麼距離感,因此如何去和其他社員培養此種感情是必須先做好的,如此才能有辦法達到「人和」的地步。……社團是由「人」所組成的,要想振衰起敝,自然要大家的努力,一旦達成共識,就放手去做。只要人還在,一定有興盛的機會,就看大家能不能懷著一顆熱忱的心,為社團付出。……千萬莫因社團氣氛一時的冷卻,就心灰意冷,進而減少來社辦的次數,也許沉悶的氣氛正是因為你呀!但願大家不僅是懷抱一個希望的心,還能切實地付諸行動,相信社團必會走出自己的路,自己的風格一直延續下去。等到數年甚至十數年後再回到這裏,那種安慰的感覺正是社團對你最大的回饋吧!

我念完了三段文字,原稿也傳下去給各位瞻仰。這三段文字,昨天在我心中起了巨大的波瀾,希望各位很快也能感受到這種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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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法勤學長在社團改制期間的組織藍圖(1990.3.30)

三次困境與重振

以我的了解,社團的狀況近年來至少發生過三次嚴重的困境。第一次在改制前幾年,第二次是在天文台的最後幾年,第三次大概就是我接社長之前的那時候。

第二次的困境,我們在社辦的檔案裡也可以看出一些跡象。去年我們在重建歷任社長名單的時候,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補上87至90學年度的社長名單──甚至昨天挖出新的史料之後,我還不敢確定現在的名單是正確的。我竟然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出任何一本民國88年的社團紀錄。後來是有找到一點資料,但是殘破不堪。社刊《觀星者-今日科學》,也是在那個時候停止定期出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想,這仍然是我們對社史了解的空白區塊,當時的人我們也都完全不認識了。

慶幸的是,在天文台拆了之後,出現一位人物,讓天文社中興。他是91學年度的社長白斯宇。我們可以看到,社辦裡有一本很薄的社刊,就是最新的一期──第63期,在民國92年由白斯宇學長的主導下終於出刊。我們看得出來那是相當克難的,硬是擠出一本刊物,延續凋敝之前的聖火。他的目的,大概就是讓社團重新打開輝煌時代的格局。學長告訴了他的時代,當時社團的意志就該是如此。有趣的是,就是從白斯宇學長開始,社長改為一年一任。我推測這與社團的重整有關,勢必如社團改制時一樣,要有重建社團的宏大決心。

現在各位也會比較了解,為何我一直積極籌畫要社刊第64期的出版。當時我把它寫在我的參選政見裡頭,是因為這件事的象徵意義非常強烈。今日,第64期的工程仍在半路上,抱歉我從動工開始拖了快要一年,但它的雛形已經存在了,我們已經準備好,時隔十幾年,要再度將這把聖火傳遞下去,請各位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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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斯宇學長主編之《觀星者-今日科學》第63期

在混亂的塵埃裡尋找轉機

前年夏天,在我接任社長之前,社團內部非常不和諧,甚至瀕臨潰散。當時我對這些事情了解也不多,只憑著一股不怕死的衝勁,這樣想著:不論在多麼混亂的塵埃裡,都能翻找出一些古老的碎片,重新聚合成新的恆星。

當時的社團情況,表現出兩個層面的困境:第一,那時候社團人力薄弱,我們那屆幹部只是硬湊出來的,他們的時間與精力都相當有限;參加活動的人數不多,社員的氣氛相當不好,社團的根基非常不穩固。第二,多年來學術風氣淪喪,雖在前兩屆教學的努力下有所改善,但還缺乏全面的改革。我早有聽到傳聞,認為台大天文社只不過是個聯誼性社團,沒什麼內涵。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我的兩大方針就是「全面擴張」和「學術改革」。要怎麼全面擴張?其實就是虛張聲勢。所以我要重新包裝這個社團,塑造一個欣欣向榮的活躍形象,並且盡量以大型的活動來壯大聲勢。當然,表、裡兩面都要耕耘,我一面從表面壯大聲勢,另一面從裡面填入學術內涵。那一年我辦了很多活動,但很少告訴大家我根本的方針──其實原則很簡單,就是這兩方面。

在這兩個方針之下,第一個應運而生的就是與太空社合辦的大型演講,我們在102年秋冬邀請到趙丰和孫維新教授演講。首先,與友社合作可彌補人力不足的問題,也幫助我們向外擴張。再者,我們將學術內涵提高到教授演講的層次,這在社團的學術風氣尚未普及之前,是個最迅速的手法。另外,關於這兩場大師演講,不管是不是長久之計,至少當時的聽眾都可以認識到「台大天文社」這個品牌。就算很多觀眾不會變成社員,透過宣傳過程與活動現場,我們的名聲仍然提高,在外界創造了品牌。台下250名觀眾同時聽我介紹台大天文社,這是前所未有的。

我把我在天文社的任務定位為重整、擴張,因此強調格局的創造,進而從事品牌的行銷。有些人可能誤以為我喜歡辦演講,其實不是這樣的。從102上學期兩場大師講座,到下學期八場系列演講,我真正的目的都扣緊著「全面擴張」與「學術改革」兩大方針。

預定演講2    

  ↑102下學期演講列表

暫時性的任務與資源開拓

所以我必須說,下學期辦了八場學術演講,那只是暫時性的事情。什麼是暫時性?就是配合時代的需要,順著時勢去表達出時代的意志。我想要讓外面所有人看到,台大天文社竟然有能力一個學期辦八場演講,而且每場演講都有精彩的學術內涵,包括黑洞、天文生物學這些最尖端的研究主題。你問我未來需不需要在做一樣的事情?我會說不需要,因為那只是「過渡時代」當中的暫時任務。

這種暫時性的任務,成效是顯而易見的。我們默默在做的事情,只要宣傳足夠,外面的人都看得到。天文社的品牌逐漸響亮,這我還想不到用量化的數據呈現,但我心裡是深刻感受到這件事的。

這也不是我的資源本來就那麼多,而是我在那一年當中不斷開拓的成果。有些講師我原來不認識,但我寫信邀請他們演講之後,講師就跟社團認識了;去年與中研院開始密切合作,到了最近泛科學找了我們,這些都不是偶然,而是一步一步前進的成果;我們也建立了臉書社團串聯全台灣的大學天文社,目前計畫在今年春天舉辦小星趴。

但是,各位要記得,這些資源到手之後,如果不持續耕耘,很快就會丟失。今天一開始就講這些,目的就是要讓各位知道,你們經營這個社團之前,已經有了哪些資源與理念。最近游鈞量一直在整理傳承的資料,這個工作是相當辛苦的,但是在社團重建的過程中非常重要。希望大家以誠敬的態度來看這些資料,並盡你所能讓它更加充實。

我必須舉辦「不正常」的活動

當時我打著大破大立的決心,你常常會覺得我的作法就是硬幹,想到什麼活動,不管客觀評估可不可行,都要把它做出來就對了。這雖然跟我的個性有關,但我實在了解到,位於社史的脈絡下,我需要這麼做。

去年寒假,我們用十個人的力量硬是辦出一次小小天文營,給中小學生兩天不過夜的天文教育活動。就像游鈞量說的,那是一次相當不正常的活動。過程中也出了好幾次大危機,幸好都圓滿解決。我要說的是,在那個時間點,我必須辦這場不正常的活動。一方面,如果不辦的話,我沒辦法及時把現在這些幹部加入社團的核心人力。另一方面,我的目的不是營隊本身,而是想要實驗,大學生做天文教育的能耐到底可以到什麼程度,並且可以傳達多少理念。以後的營隊當然會完整很多,但這些實驗結果很值得探討,它可以拿來做未來辦活動的經驗。最近我會好好整理去年這些活動的得失,放入傳承的資料讓大家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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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小小天文營(林京樺學姐向學員們講解)

建構社團的思想體系

漸漸地,當社團的結構逐漸成形之後,我開始認識到,天文社可以有更深一層的思想體系。你們可以去看我去年七月交接的講稿,在我的臉書網誌裡就可以找到。我用來架構天文社的思想體系,就是在這裡說到的,社團的三個面向,以及天文的四種關懷。

社團的三個面向,第一,社員聯誼;第二,學術創新;第三,合作、推廣與服務。我只要特別講第三項,不要以為天文社不能作為服務性社團,甚至它是更全面的服務性社團。你在路旁架了一台望遠鏡,路人在你旁邊駐足,你就可以開始跟他分享人類對宇宙的認識。講得好的天文,是老嫗能解的概念,並且帶有高度啟發性的內涵,每個路人聽到都能恍然大悟──哇!原來真實的世界是這樣子了啊,我不能再以這麼狹隘的觀點來看周遭的事物。

是的,天文關懷的範圍,就是宇宙的全部,包括天地人之間的各種懷抱。我簡單將它分為四種層次,第一,藝術層次的單純看星星;第二,利用科技來觀測天文;第三,進一步探究所見事物的科學意涵;第四,人文的關懷,或者說由人看天的文化情致。各位可以想想,這個架構如何應用於你們見到的天文社。領導一個社團並不容易,但是經營一個天文社尤其困難,就是因為天文社可以關懷的層面這麼多,而且每個層面都有一定比例的社員會特別關注。

在此之外,我也逐漸意識到,「時間意識」這件事對於社團的經營非常重要。這些想法我剛才已經說了不少,總之,你們有了時間的意識,掌握了社團興衰的脈絡,就會體認到,每一刻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時,當我有了時間意識,我感受到自己位處社團歷史的交會點,這是決定社團命運的關鍵時刻。那一年當中,我們不斷壯大聲勢,充實學術內涵,並建立起一套思想體系,終於在我卸任的時候,我說:「我們曾在黑暗裡摸索,摸索荒漠當中的驚奇,而從前的荒漠,今日已遍布綠洲。」

這半年的嶄新局面

那接下來呢?我們來看看,去年暑假我把社團交給游鈞量的時候,還存在著哪些問題。這樣說好了,我這個人習慣於不正常的環境,而這個不正常的時代正好賦予我許多發揮的空間。不過,正常的社團運作模式,卻是我無法完整建立的。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人,當時人不夠,什麼也不用談。原本我打算在任期最後三個月重整儀器,但是一方面是人的因素,另一方面是我自己對儀器的知識薄弱,終究留到了下一屆。生輔也是如此,並沒有辦法在那一年重整,甚至我沒有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性。另外,社課改革我只做了一半,後來發覺人口數量仍然不足以支撐,所以就先擱置半年,把社課時間拿去辦演講。我那一年利用大舉對外擴張的方式來解決內部問題,但內部要如何穩固的發展,卻留到了今年。

到了游鈞量接社長後這半年,我不幫他作太多詮釋,以免誤解了他的想法,這待會給他自己講就好。我要說的是,在重建社團的進程之下,如果說我是個夢想家,那他或許是個實踐者。在這個社團當中,我跟他經常扮演互補的角色吧,我所忽略掉的事情,游鈞量都在這半年著手整理,逐漸形成了完整的體制,現在真的滿感動的。在我任內提出的幾項政策,包括遠端觀測計畫、電波望遠鏡計畫、讀書會、社課改革等等,我都只是紙上談兵,但在這半年內逐步成形。社團內部人的和諧,真的在這半年內提升了很多,直到此刻,我們才敢說,這裡真的是一個「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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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上學期迎新社課──分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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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台清聯合寒訓(由吳冠霆學長設計之RPG活動)

我們心中都有一份遙遠星系的星圖

我們可以慢慢詮釋的事情太多了,各位以後經營這個社團的時候,我們也還可以分享更多的經驗。不過,在今天,大家必須喚起時間意識,意識到今天到底是什麼樣重大的日子。好多年來,天文社沒有這麼多人一起辦活動。今天,代表著天文社的體制自茲成形,邁向穩定的階段前進。

如果有機會,我想爬到活大頂樓,謙卑地彎下腰來看看,當年台大天文台的殘跡是否還有跡可循。我想,我們心中都有一份遙遠星系的星圖,把時間的縱深轉化為空間的橫亙,景仰改制初期重整大業的輝煌,體認著我們所承載的歷史重任,又吶喊著我們這個時代再度激昂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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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週年社慶特展──宇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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